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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故事純屬虛構;內容請勿模仿

 

  可惡啊,我被他耍了。這位老先生,不,在氣憤的情緒下,我會稱他是值得尊敬的死老頭。

 

  今天,六月十五日,星期六。

 

天氣炎熱,但至少雨停了。

  這是我第三次跟他共桌,面對面盯著同一塊木板。

  不知道上頭是怎麼知道的,我開始被長官叫來當對面老頭子的消遣活動的同伴。實際上是對戰的對手。

  「將軍抽車」對面的老先生開口了。

  一切都很明朗了吧,我已經沒有反敗為勝的機會了,難道還要期待他的失誤嗎?找不到能夠逆轉的驚天一擊了,還是直接認輸吧。

  上次三盤皆墨,今天第一盤也輸了。真氣人。

 

  我們身旁有二位身著卡其色青年裝的人士,也直盯著棋盤,他們似乎是老先生的保鑣,但我來的這二次觀察又似乎不是如此?實際上,屋子外頭還有另一棟小房子,裡面還有二、三位卡其服人士。

  看來老先生的身份有些特別,但我沒有興趣知道太多,那不是我該做的事,好奇心太重有時候不見得是好事,做好棋友的工作就好。因此我也沒問過他們姓名,我心裡通常是以匿稱來稱呼他們。

第一位是溫特,看來是這些卡其服人士的老大,年約四十、臉型瘦長、斯文紳士,其他人對他非常尊敬,但他另有統籌、聯絡和文書工作,所以不常出現。

排第二的是尼克,他是所有“護衛活動”的連絡人,年約三十五、體型壯碩、常常笑臉迎人、個性活潑到有時無法控制的暴走,不過卻還是能精準的掌握狀況。

比爾則是老三,他是所有“護衛活動”的實際管理者,年約三十五,體型精壯、表情嚴肅不過卻是帥氣,能夠認真確實的完成命令,但不知為何,他常常讓我心中感到一絲畏懼。

普頓約三十歲,中等身材、短短的微捲髪是他的特色,可以迅速的完成指令,是個熱心的好青年。

至於老先生的話,頭髪已經斑白,仙風道骨但身體仍然健壯,看來仍勤於健身,遠看的話只是平凡的老人,但近看卻可瞧見他的威嚴和智慧。我也替他取了爾溫這個代號。

 

  「我記得你是警察對吧。」第一盤棋局結束後,尼克問了我。

  「是的,我是。」

  「那現在新聞上的那件火災…」

  「哦,關於這個的話…,您也知道的,基於職責,我不能洩露給各位知道,不過大致的案情,就如同新聞報導上說的吧…」

  「原本只當做單純的火災吧,難道真的如同某些人所猜測的,另有他因嗎?」

  「真傷腦筋,就是有愛辛辣報導的媒體,沒有問過我們警方就刊登出來了。」

  「所以是他殺、自殺還是意外呢?」

  「哈,我還是不能說。」

  「聽說他是倒在門邊吧,那為何不趕快奪門而出呢?」

  「咦?為何你會知道呢?」

  「就今天的早報寫的啊。」他拿出了報紙,指給我看。

  「我還沒時間看呢!」

  「聽說他們開門進去滅火時,很順利就進去了。」

  「寫得這麼詳細,難道有深喉嚨在洩密。」

  「我比較有疑問的地方是起火原因…,另外的一份晚報,不是寫起火點可能是在靠近窗邊的櫃子上嗎?然後火源沿著窗簾,迅速變成了大火,所以門成了他逃生的唯一機會了。」

  「什麼,連這個也寫出來了?我最討厭洩露偵察內容,無法管好自己嘴巴的人了。」我義正嚴詞、表情堅定的說著。但老先生的護衛們好不賞臉,面面相覷地笑了出來,我不能確認他們笑容的含意,所以感到疑惑。

  在他們的詢問之下,我想起那天的事……

 

  一周前,六月八日,星期六。

 

那天…,觀眾席上,人數不多、空空盪盪的。

沒有比賽或落敗的參賽選手,大多不安於座位上,而是站在各棋桌旁,觀察各盤棋局的戰況。

上午時,每桌的觀棋人數還算平均,但到了下午,大家似乎已經知道了實力強弱似的,幾乎都集中於其中的二、三桌,人群圍得密不透風。

畢竟不是很正式的象棋比賽,其重點是讓棋友們互相觀摩學習。

而我下棋的桌旁,觀棋者並不多,似乎是宣告我的實力不強,讓人不感興趣。這讓我感到有些洩氣。「只是我下得太中規中矩了是吧。」我心裡暗暗如此安慰自己。

象棋經過了多年的傳承,開局、中盤和殘局,都留下了為數不少的研究書籍,防守、攻招都有基本的招式,經過一定的實戰之後,就能熟練的運用到一個程度,我大概就是四平八穩的類型,而有些人卻可以把基本招式靈活運用到使人料想不到,或者看不清楚,那是真正的高手,有時是早就安排好的陷阱,一步步逼對方走進去,有時是順勢而生、臨時應變的拆解妙手,也或許是不知從哪借來的神來一筆?

相較於我的索然無趣?我旁邊那桌是我們下一戰的對手,桌旁卻是站滿了人,看來會是個強敵。

那桌大概就有這種高手存在,才會吸引這麼多人,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,應該是那位頭髪斑白的老者,棋步很慢但卻步步高妙,早上我看到他的一盤棋,便強烈地在我腦中留下這個印象。

  他有些神祕,不僅是因為他沉默寡言,看到他有三個跟班也令人覺得好奇,頭頂著微捲髪的傢伙,一直盯著老先生瞧;面無表情的仁兄則一直用目光向周圍掃射,笑面虎大哥一直在四處遊盪。

終於下完這盤了,我不負己望,順利地慘勝;而那位老者也不負眾望,在觀眾驚聲連連之下,風光大敗對手。

  休息室裡,他安靜地喝著茶在休息,我卻臨時被休息室外的電話給打擾了,休息室外放著電話,顯然是衝突的設計,不,應該說把休息室設在這裡很奇怪。

  「請問那位是畢警官?」看來是緊急案件,所以手下們也不得不四處打探我現在的位置,而打到這裡來。能者多勞也許就是形容這種情形,難得放假想放鬆下個棋都無法平靜地下完。

何況晚上還有我所期待的電影將在電視首播,我所支持的女演員所占戲份頗重,她演什麼像什麼,完全投入角色之中,彷彿她就是劇中人,讓我非常欽佩,聽說在這部電影的演出更有突破。但算了,反正以後應該還有其它機會看到,應該吧?

我在電話中和部屬簡單的討論了案情,休息室走出來的人,每每都厭惡的看著我,休息室和電話的位置果然衝突。

因為我的部下都有不少的辦案經驗,而且我也十分相信我的愛將小夏的能力,他能夠確實地做好所有該做的事。所以我打算下完下一盤棋才銷假上班,或許我已經自知下一盤勝率不高,要被淘汰了…

 

  休息時間結束,開始繼續後面賽程,我們的對決,果然如眾人所預測的,我在換子的失誤之後,開始節節敗退,最後老者計謀成功,雖然我的炮回吃掉帥旁的車(因為中線有他的包,所以仕不能動),擋住了雙車的殺招,但我的帥反而被雙仕和包困住而無法動彈,在地有人稱此法叫“關廁所”,然後他的馬再將我一軍,他埋伏在我底線的車,讓我的炮不能起來拌馬腳,我只好投降,不是我太笨,而是我在劣勢下,只能一步一步被他逼得照他的計劃走。

 

  銷假上班,到了事發地點。弟兄們果然早已掌握現場,雖然電話中已經簡述過了,但小夏依舊一一向我重新陳述狀況。

  「地點:此博物館一館籌備處處長辦公室,位於此四樓高大樓,其三樓的一角。死者:即是一館籌備處處長,他即是該辦公室的使用者。發現時間:今日六月八日11點20分。」

他吸了一口氣,接著說,「發現過程:在上述時間,日班警衛發現警衛室前方有黑煙飄出,而且聞到淡淡的燒焦味,於是馬上循著煙霧來源方向前去探尋,發現是由此辦公室所飄出的,煙一直自門底竄出。」

「等一下,所以是警衛一個人發現的嗎?」我為了確認,而提出了疑問。

「抱歉,根據日班警衛的陳述,當時的第二展區林組長,人剛好由休息室出來,他似乎也聞到了煙味。」

原來如此,在我進到這層樓時,沿著L型走道,一路上看到的便是展區、警衛室,和警衛室對面的員工休息室,左轉過來便是庫房和辦公室了。

「警衛室設在這個地方也太特別了吧?難道是因為展覽品的關係嗎?」

「這我也問了,聽那些組長的說法,應該如您所講的沒錯,而且也可以加強安全管理,也可以處理一些突發狀況,比如這次便是…」

「原來如此。」

「後來,日班警衛馬上回警衛室按了警鈴,並拿了滅火器過來,而第二展區林組長則是跑去拿消防水帶。」

「然後二人一起直接開門而入?」

「不,警衛本來急著要衝進來,但林組長說,門後可能有火,不過他情急之下忘了開閥門,所以就跑去開消防水箱閥門,請警衛先用水帶噴水,對準門和門把。」

「竟然還能如此冷靜判斷。」

「是啊,雖然開門後,發現這是多此一舉,但在未知的狀態下,這是必要且正確的措施吧。」

多此一舉?原因很簡單,就像我所看到的第一印象,火勢主要集中於窗戶和窗戶一旁的櫃子,頂多是沙發區剛開始著火,就被他們給滅了,門附近尚未有起火痕跡。倒是能瞧見門邊有大體被移走後,標示的人型圖形,代表了一個生命的離去。

「警衛說,他們噴完了水,組長用手快速且輕微地碰了幾下門把,確認溫度不高,然後就轉動了門把推門進來,大量的濃煙趁機竄出。不過他馬上發現,好像有東西稍微抵住了門,他透過約十公分的門隙,看到似乎有人倒在那,便轉頭向警衛示意了一下,並讓身給警衛看了一眼,警衛當下就認出那是經理,他們發現門邊尚無火勢,但窗邊正在延燒,所以他們二人慢慢地推動門,推了約十到二十公分。」

「看來是不想去大幅用力動到經理的身體。」

「是的,到了足夠的空隙之後,二人便側身進入滅火,後來陸續有人在警鈴的通知之下,趕到了這裡,便有人打給了119、110及救護車。」

「那麼死者當時的身體外觀?」

「看來無明顯外傷,我覺得應該是被濃煙嗆昏,然後…」

「那就看法醫的驗屍結果了。」

「消防隊怎麼說?」

「他們的初步判斷,起火點可能是在櫃子上的打火機,起火時間應該是發現時間之前五分鐘到十分鐘左右。」

「打火機為何會無故燒起呢?」

「是啊,這有待消防隊的調查,不過我覺得…」

「你覺得?」

「打火機旁有個燒溶的保特瓶,然後打火機和這保特瓶的延伸線對過去,正好是窗戶,由燒毀的窗簾上的勾環來看,剛好沒有擋住窗外,然後對到的便是那個東西。」他手指了一下。

我往他指的地方看去,那是個擋煞用的山海鏡。

「你是在說一般通俗的推理小說嗎?有這麼剛好的事嗎?你的老毛病又犯了,如果每個案子都懷疑東懷疑西,認為不是意外,再查事證來一一排除假設,那我們怎麼忙得完呢?何況這樣有辦法達到燃點嗎?」

我重新環視了現場,這是間方正的房間,面向北方的木門設在房間的中段,開門就看到了因高溫而破裂的玻璃窗戶(這是風水上說的穿心煞嗎?)靠近窗戶的那邊,果然被燃燒的最為慘烈,窗簾、木櫃不用說,加上木櫃旁的木桌也放了不少紙本文件,靠木桌的沙發和小木几也算易燃物自然也逃不掉,連電話、飲水機、除溼機、電風扇這些電器也無法倖免。

逃過一劫的是進門後左側的辦公桌、辦公桌後方的資料櫃和一旁的保險櫃;進門右側放了電視和錄影播放系統也倖免於難。

嚴格來說這個辦公室應該是臨時辦公室吧,還沒有空調系統,隔間也很簡易,連門也是較簡易的木門和喇叭鎖,桌、椅、電器…等也不是新的。建築主體已經完成了,消防栓水箱、水帶已經為了應付展區裝潢的風險,而先一步有了初步供水,但臨時辦公室竟然沒有煙霧感測器和灑水系統,人命比較不值錢,果然很臨時。

我想要知道小夏的想法,「意外、自殺、他殺?」

他沉默了一會後說,「看起來很像意外,只是門沒鎖,為什麼不奪門而出呢?」

「哦,你還有看到什麼嗎?」

他指著門上的鎖說,「門的把手上好像有受害者轉動的跡象、另外門上的這些地方,看起來像他拍打過的印痕。」

原來如此,門和手把都稍微被煙灰給塗上一層薄灰,而小夏所指的地方就像被拍過一樣,這麼說來他大概已經快昏迷了吧,所以拍門的力道不大,警衛無法明顯的聽到,小夏是依此判斷他是被嗆昏的吧。「這麼說也不是自殺嗎?那就順便驗看看你說的地方吧。」

如果不是自殺,就是因為意外而著了火,他被嗆昏,而不及逃出的意外事件。

但是,我突然腦中閃出了一筆,向老先生借來的一筆。也就是比賽輸給老先生的那盤棋,的確給了我相當的靈感。說不定死者是被關起來的,兇手把門關了起來,在救火時,再用某種手段,把門打開了,使人以為門沒有被關起來。

  依照這種想法去找,果然發現剛才走馬看花而沒有注意的地方,門的上、下都加裝了可由門裡鎖上的門栓,地上打了個洞,而門上的牆,則加釘了一個圓環,都是要讓栓穿入用的。平凡的裝置,在有心的利用下,可以成為關鍵的機關。

  「這個門栓?」

  「嗯,聽說死者有時會連夜工作,告一段落之後,為了方便會直接在沙發小睡一下,他一開始為了不被打擾,所以加裝了這個東西,可是後面覺得如果緊急狀況的話,會有問題,所以後來都沒用了,而是在門外掛上『休息中』的牌子,他的部下們看到這個牌子的話,除非有非常事件,不然不會打擾他。」

「只是門的上、下有加裝的小栓,如果是他殺的話,兇手可能利用小栓鎖住門,擋住死者逃出的去路,煙霧瀰漫、視線不良,一時之間無法發現。這個也請鑑識組確認一下。」

「有的,下方的門栓比較沒辦法,因為他們開門前有預備性的沖水降溫,所以門栓曾經被水洗過,但是門上方的門栓就比較乾淨了,他們有來採集門栓的碳分子,看看能否可以鑑識出當時栓是否有伸出。」

「那個看過了嗎?」如果真如小夏所猜疑的,他是被人所殺,那麼也許該看看那個,我的手指頭指了指警衛室外的監視器。

「嗯,我已經請人去準備,將影像資料拷貝下來,帶回去研究。」

  說完之後,小夏比了比自己的手錶,之後再比了比那些救援關係人。

  我瞄了手錶一眼。「嗯,已經快八點了啊,既然走廊這頭的辦公室、庫房、休息室、警衛室都已經完成封鎖了,監視畫面明天再看也不遲。」

「是的,而且我們針對所有的參與者進行了基本的詢問,大致上都是相符的。」

「好吧,那就……我想一下,你真的有他殺的第六感嗎?那就嚇嚇警衛吧。」

  「您的意思是!」

「算了,還是我來吧,你不習慣這種活。不過我想知道你懷疑誰?」

「那便是林組長了。」

原來如此,果然和我想的差不多,如果真是他殺的話,警衛和林組長自然是嫌疑最重的二人了,而林組長的問題更大,他未免也太冷靜了吧,想必他也一直在等待警衛發現異味黑煙的時機吧,然後再一起發現現場,當然也不排除二人一起動手的可能性。

一般人可能會問,去開水閥的明明是組長,在那等的警衛更有機會動手腳吧,話是如此沒錯,不過有時候案子變成兇殺案之後,是不能單純用機率來解釋的。

我私下找來了警衛,「警衛先生,辛苦你們了,我想時間也差不多了,我們警方也了解的差不多了,大家可以先回去休息了,不過……」

我故意沉默了一下,「我這是為了你著想,你們也是公家機關吧,辦公室裡不是會有一些機密公文嗎?雖然是意外事件大家才進入那間辦公室的,但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手腳不乾淨。」

「不會吧,他們都是大學、碩士、博士的高知識份子,不會做這種事吧。」

「啊,你竟然說這種話,太過於單純了吧,我們辦過很多案件一開始也是這麼單純,但有時候就是會有意外,我想你可能也知道吧,大組織就是會有派系吧,人事的任用、工作的分配、制度的改變,大家都想知道這些消息,還有辦公室裡面的保險箱雖然沒有被打開的痕跡,但想必你很有信任別人的美德,會負起完全責任吧。」

  「這怎麼行,我只是個小警衛啊。那警察大人你說要怎麼辦?」

  「你想該不該搜搜身啊。」

  「那你們警察來做不就好了啊?」

  「不行,我們沒有懷疑火災的意外啊,我只是幫你著想罷了,現在現場都封鎖了,東西都在那裡,只差不知道有沒有人偷偷把不該拿的東西放在身上了。」

  「不過這樣我會不會也算是跑進去的人?」

  「說得對啊,還是你聰明,我都沒想到。」

  「那就請你們警方幫忙才有公信力吧!」

  「也對,何況我們還有女警,可以幫你搜女職員,不過先說好,這不是我們要做的,只是在幫你的忙,應你的要求才來做公證的。」

  「是的,我了解,那就麻煩你們了。」

  警衛面有難色的拜託幫助救火的所有職員。老實說,我們警方沒有強制力,他其實也沒有,但他們畢竟認識,警衛提出這種要求,他們大概也不好拒絕,何況兇手反對的話,不就顯得自己心虛嗎?只怕自信清白的人,反而會自持人權價值而起身反對吧。不過這種事情沒有發生,大概警衛先生就如同他的長相一樣是個老好人,他跟大家都混得不錯,沒人想為難他,這樣看來,他的犯案機率是不是也降低了呢?

  我在想,如果犯人身上帶著不想被發現的東西,遇到搜身時,他會把東西藏在哪裡?

 

比賽隔天,六月九日,星期日

 

  隔天,我只睡了五個小時便起床了,如果我真的已經清醒而算數沒算錯的話,現在時鐘上指的七點十二分,減去我入睡時手錶指的二點十分,應該約是五個小時沒錯吧。

  七點四十,我完成了起床後的例行工作之後,正在思考難得的連假第二天,是該去附近的美人魚咖啡店,悠閒的喝我的隱藏版咖啡並看報紙?還是難得漫無目地去逛逛街?嗯,對了,昨天沒看到的電影,不知道能不能租到了?嗯,這個主意不錯,至於昨天的案子,我倒是不太擔心,相信小夏這麼優秀是不會有問題的。

  鈴鈴鈴,電話響了,我該接嗎?還是假裝不在?該死,警帽上的鴿子一直在叫,呼喚我。

  「您好,請問哪位?」我禮貌地問。

「是的,長官,我是小畢。」竟然是局長,難道有什麼重要案件嗎?」

「嗯,我知道那邊,嗯,好的,我記下來了,哪邊有什麼事件嗎?」

「您說象棋……是吧,不會擔誤啦,我正想著放假不知道要做什麼呢?您正好幫我省去要做什麼的煩惱了,那請問那邊是哪位長官的寓所?」

「是的,那我就不問這麼多了,我知道,只管下棋就好,我了解了,好的,我差不多十點就可以到那邊了,好的好的,不會不會。」

我掛了電話,想到自己剛剛的虛偽,不,應該說是有禮貌吧,社會化下自我的心理解脫想法,總是能這樣安慰我。

九點五十八分,我已經到達長官指示的地點,這附近並不熱鬧,有不少甘蔗田、眷村和公教人員宿舍,而這座宅第看來不大,也不豪華,屋齡看來也有二十年了,磚瓦蓋成的日式平房,不過二十幾年前的當時,應該還算大房子。

但看起來這個描述本身就有某種不確定感,畢竟政府來台後,應該沒人再蓋日式平房了,想必是主人家有用心維護和整修吧。

倒是圍牆外面就可以看到了幾顆大樹,看來會有個小花園。抬高頭看向遠方,還能看見昨天造訪過的興建中博物館,離這裡只約一公里左右。

正在走往大門的時候,突然大門開了,出來了一位在電視才能看到的人物,我記得他是某個工程單位的負責人,於是我禮貌性的停下腳步,向他重重的點了頭,而他也微微地向我點頭示意,之後上轎車離開了。看來這主人家真的不簡單。

但我還不知道府裡主人是誰,我按了門鈴,那頭立刻傳來聲音。

「請問哪位?」

「您好,我是來下棋的。」長官叫我直接這樣說,說來果然怪怪的。

「好的,你等會,我去開門。」

當門一開,我馬上恍然大悟,是昨天看到的老先生同伴。這位老先生到底是什麼身份,竟然可以讓局長叫我來下棋。

進過大門入內,果然看到了小花園,雖然不是專業景觀設計的,但花草、樹木都被照顧得很好。這裡有二棟屋子,較遠的屋子是間小別屋,而較近的房子便是主屋,我被引導到大房子的門外,透過紗窗可以看到老先生已經走到門邊接待我。

「麻煩你了。」老先生微笑地跟我招了招手。

「不會,望您多多賜教。」

「好說,昨日一局,我獲益良多,回味不已,因此冒昧請你來跟我再下幾盤。」

「您客氣了,今日我正好放假,這便是放假好活動呢!」

「哈,委曲您年輕人陪我這個老人家了。」

我們都客套了一會,但他似乎也不是慣於這種交際手腕的人,所以我們是一邊就位、一邊擺盤、一邊放子,一邊說話的,這樣大概可以避免尷尬吧,因此說個幾句已經可以開局了。

第一盤我又輸了,但我似乎有所收穫,不知道他是不是稍微降低實力,讓我可以跟得上,在交手的過程中,防守面了解到以前較少想到的進攻契機和陣勢,進攻面則是吃到苦頭,而對自以為已熟能生巧的防守方式,竟然有他這種高妙的守法而驚喜不已。最後我在腦袋空間不夠,感到混亂之下,忽略了絆腳的陷阱,還以為有狀況發生,可以移回去擋。

就在我為第二盤棋深思時,室內電話響起了,普頓接起電話之後,竟然把電話向我這邊晃了二下,「畢警官,你的同事找你。」

  這部下也太優秀了吧,竟然查出我在這裡。我接起了電話。

  「小夏嗎?你直接過來接我吧。沒關係,你過來就對了。」說完我把話筒掛了回去,說來我現在可以算是又銷假上班了嗎?當然根本沒有銷假這回事,排假可變不了,我也不可能去說這二天不算放假吧。

  「不好意思,我同事要過來打擾一下。」

  「呵,沒有關係,只是一下下沒有關係的。」沒想到回答的不是老先生,而是尼克,我感到有些訝異,但我轉頭看了一下老先生,他也微微點頭默許。

  小夏一來之後,我便準備和小夏討論他掌握的最新狀況,本來就對案情有些興趣的尼克,也豎起了耳朵認真的聽著。其他人看到他這樣,好像也放下戒心跑來聆聽,相反的起初小夏不知是何原因吞吞吐吐的,拚命跟我擠眉弄眼,害羞地不想說出案情,後來終於放下心防,開始敘說他對案情的想法,說了一段時間之後,他突然拋出了一句話。

  「如果鑑識完成之後,我想可不可以試看看把喇叭鎖拆下來。」

  「嗯,這的確要等鑑識完成,畢竟可能會有破壞跡證的可能,只是你有什麼想法嗎?」就在我問這個問題時,腦中又突然來了一筆,向爾溫老先生借來的,就是他剛剛勝我的絆“相”腳,“相”主要的移動位置,便是底線和中線,主要是在擋住“包”和“車”,其移動便如同門的活動一般,如果有東西能卡住門的活動,難道是喇叭鎖裡面有東西卡住了嗎?小夏也有相似的想法嗎?

  「我想兇手會不會把喇叭鎖的內外把手對調?」

  「哦,真是有趣的想法,不過內外把手不是長得不一樣…」

  「說不定兇手多裝了金屬蓋,蓋住鑰匙孔做偽裝;然後做了假鑰匙孔蓋,蓋住鎖鈕。」

  尼克突然暴走了起來,「偽裝的確有可能,但有其它的方式可以辨別內、外門把的差異。說完後,他用手指指揮普頓,也不知他們從哪裡弄來的,普頓拿來了一塊有著木框的木板,上面便是摸擬門裝的喇叭鎖。突然我懷疑他們是什麼奇怪組織,竟然有這種練習道具,而且還若無其事的給我這個警察看。

  他竟然熟練的說明,「內、外把手都有一個孔,可以看到拆卸的卡榫,不過門內把手不防人,因此不用轉動就看得到卡榫,而門外把手為了防賊,所以需要轉動後才能看到卡榫,也就是門內把手按下鎖鈕後,門外把手無法轉動,自然看不到卡榫。這是可以辨別內外把手的方法之一。」

  他邊說邊動作,說完時已經拆下二邊的手把,後來轉開了旋蓋,便拿下整個喇叭鎖及門閂。

  「這個門閂是可以拿下來的,而且因為門開的方向不同,所以還可以正反裝,這個是機構室,把手轉動時,機構室內的機械產生運動,這個拉鉤便是拉住門閂的鉤子,它便會被拉進機構室所保留的空間內,門便可打開。簡單的說,鎖軸可以轉動時,拉鉤便會拉進門閂,一般來說,門內的鎖鈕按下後,鎖軸便無法轉動。」

  「那如果放入冰塊呢?」我舉手提問,好像現在真的是在上課教學一般。

  「冰可以做到,而且有一定的定時功能,只要算好時間。還是冰的時候,卡死機構室內的空間,門便打不開,變成水之後,空間便有了,救火的人自然會發現門是開的。」他竟然還延伸做了推論。

比爾馬上否定的說,「不過…要放冰進去的話,因為有機構室包著,需要先拆開鎖,把門閂拔開後,那邊就變成唯一的開口,可以放冰進去,但這樣鎖卻肯定無法關門吧。」

  小夏終於睡醒了,「那如果在機構室內放氣球呢?」

「哦,這想法也有創意,但普通的氣球皮能夠耐得住這個壓力嗎?在機構室內放氣球加金屬板,不過如果用力轉動門把,結果也差不多,用特別材質的應該可以吧,可是打的結會不會不夠緊而漏氣呢?這個要試試看才知道,嗯,說不定將氣球口綁緊在氣球幫浦打氣?不過打氣幫浦要藏在哪?是否要接電?何時被移走的?」他竟然又淡淡的回答了,好像做過不可勝數的練習和想定似的。

「不然在機構室的殼上打了一個圓洞,之後塞入了一個磁柱…」

「哦,你也想到這個方式啊,要阻止開門時,就讓磁柱一半在機構室內,一半在機構室外,這樣門閂就無法開啟,然後假裝怕門把溫度高,用手輕碰它,其實是用手上的另一根磁柱去同性相斥,推開鎖內的磁柱,整個推入機構室內,門閂就可以自由進入機構室內,便可開門了。但實驗之後就會發現,雖然門把是不導磁的不銹鋼類,但內部是可導磁的金屬,磁鐵在裡面無法完全發揮磁性,沒有作用了。」

喇叭鎖這種常見的東西,只要有心到處都可以買得到,兇手有心的話,自然可以買一個,例如五金行便都有在買,還附上安裝說明。一般的門,是由裡面鎖上,避免外人進入;這次則是由門外卡死,讓裡面的人,無法出來嗎?雖然不是常見的狀況,但我想在成千上萬的推理作品中,想必也曾有過類似的劇情吧。當然做鎖的業者應該也會做出防制的手法。

另外,不可能在門還沒關時,就塞住機構室內的空間,這樣就無法關門了,因此必須在門關起來之後再動手腳,動手腳分為破壞性的和不破壞性的。

破壞性的手段,如果警方有相關的懷疑時,在拆卸後便會被發現;不破壞性的手段就要突破業者的防制,從縫隙裡去想辦法,比如從某個縫隙裡,用細管加水,同時用另一條細管加液態氮等…,水一進入就結成冰了,不過我也不確定這是否可行,總之可能有類似的方法,看來要找人試看看才行。

我應酬性的感謝他們的解說和爾溫老先生的指導,之後便跟小夏一同離去。

 

這也算是銷假上班嗎?排假可不會扣回來,二天假其實還是在上班。

「弟兄們跟的如何?」

「跟著疑犯的弟兄還沒有好消息,至於跟著同事群的弟兄倒是聽到他們晚一點有聚會,要跟過去嗎?」

「也可以,等等再決定。那影像看得如何?」

「弟兄們已經看完了,救火過程就像關係人所說的,沒有太大的問題,另外事發前木門的狀態,弟兄們特別看了失火前一、二個小時的畫面,有了一些收獲,等著我們去看看。」

「嗯,先說說他們的結論吧。」

「在喇叭鎖上動手腳的可能性不高,雖然有不少的知識收獲,但剛剛他們說的那些開鎖攻防戰,在這個案子上的幫助不大。」

沒多久就到了分局,觀看影片之後,我馬上了解弟兄們的想法。

這個監視器放在L型走道的路沖,畫面的左側可以稍微監看到警衛室,畫面的右側則可以看到庫房和更遠方的辦公室,所以整個救火行動幾乎可以透過監視畫面而一目了然。

「十一點二十分,就是警衛和組長去查火源的時間,回推到十一點十分之間,這段時間完全沒人留在那邊,除了死者之外。」

「那後面前來幫忙的人呢?」

「嗯,不算警衛和組長的話,共五個人過去幫忙,這五個人也陸續走出來。除了警衛和組長之外,都是三人以上同時留在那裡。」

「原來如此,照你所說的,想必你也清查過庫房和辦公室,確定裡面沒躲人了吧。」

  「沒錯,簡單的說,除了已知人員外,火災前後的十分鐘,都沒有其他人在走廊那邊。」

  「從倒帶畫面來看,救火行動回推二個小時都很平靜,如果時間沒跳的話,會被人家以為是定格的靜止畫面。直到九點五十三分左右」

畫面中,九點四十二分,四個人走向辦公室,是死者和三名組長,聽說他們跟館長開了快一個小時的會議,結束之後,再回到處長辦公室討論會議後對應事項。九點四十三分,林組長走了出來,似乎走向休息室拿東西,幾十秒後,手上似乎拿著什麼東西,又回到辦公室,仔細看,他似乎扭到腳,走路有些一跛一跛的,不知道小夏有沒有看到,我示意他倒回九點四十二分,指頭指給他看。

「這會不會有鬼,難道真的給你猜中了嗎?」

「呵,通常看到這種巧合,就會有中愛國獎券的感覺。」

回到九點五十二分,他們簡單做了討論之後,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,三位組長依序走出來,處長送他們三人離開,還和三位組長揮手示意之後,關上了門之後,突然又開門,似乎是向三位組長補充說了幾句,才回到自己的房裡,再次關上門。之後三人離開,林組長進入休息室裡休息,而另二位組長則是進入展區。」

林組長的怪異跛腳在離開的時候同樣持續,但我的眼睛卻覺得動作稍有不同,我問了小夏,他卻看不出來差異。如果不是我獨具慧眼,就是我也開始懷疑他而有了先入為主的偏見。

  「這個時候去休息?不會怪怪的嗎?」

  「不會,聽說他昨天和死者一起完成了今早的會議資料,開完會之後,找了另二位組長討論注意事項之後,這二個忙了一晚的人,皆進入休眠狀態。」

  「看來真是操勞的工作,跟我們警察不相上下呢!他們常常這樣嗎?」

  「嗯,聽說每週的這天早上,都要去開一次週會報,有時候需要臨時更改資料內容而挑燈夜戰,所以這種情況的話,死者開完會就會直接在辦公室的沙發,小睡個二、三個小時補眠到中午,而林組長則是會到休息室休息。」

  喇叭鎖的教學課,在這個案件中,看起來真的派不上用場,關鍵在於處長自己第一次關門之後,又開了門向大家說了幾句後,又第二次關上門。從影片中,很難看出有什麼動手腳和機關的機會,就算是有定時裝置也無法確定動手時間,因為第一次關門後又開了門,表示關門的機關當時還沒鎖上。

  等一下,我們一直往他是被鎖上的前提難道是錯的嗎?不過是單純的意外罷了吧,還是我們完全走錯路,他根本不是被鎖在裡面?算了,繼續調查未拼完的拼圖吧。

  「你之前說處長的同事們要聚會是吧。時間過了嗎?」

  「還沒,還有半個小時,也就是十二點半,在一間叫做…隱身咖啡館的地方。」

  「?什麼咖啡館?」

他指著地圖說,「博物館後方有一處高爾夫練習場,聽弟兄們說那間咖啡店就在練習場果嶺的馬路對面。」

我們二人直接殺往咖啡店。這家店果然夠隱身,因為招牌不明顯且是三樓透天厝,遠看只像是稍有設計感的住家,走近一看才發現店名根本不同,店名根本是三個字,只是前二個字是同音,用聽的有時就是會發生這種狀況,這完全不需苛責跟監同事群的弟兄。

「歡迎光臨,二位要喝點什麼?」

「我要一杯沒有咖啡的拿鐵,冰的。」。我點完之後,小夏看似疑惑也有樣學樣點了相同的一杯。

「去過義大利嗎?二位是第一次來吧,請問是怎麼知道這裡的?」他拿出了牛奶,看來老闆了解我的意思。

這麼熱情的老闆在一般人來看來會覺得輕鬆好交談,而且他長得瘦瘦的、斯斯文文的,還做了雅痞的造型,蓄了短鬍、戴了布帽。但對於我們這種想要避人耳目、保持低調的人來說,卻是大敵。我們刻意少話,只是靜靜地找不易被人發現,又能聽到他們談話的地方,至於我們是不是放了什麼器材,我就不便說明了。還好這間店真得有這種“隱身”的座位。可惜浪費了好客的老闆。

約十分鐘後,同事群們來了,即便位置已經夠隱密了,但我們仍然小心的閃過臉,我雙手托住下巴,而小夏甚至還假裝趴在桌上休息。

這麼用心卻沒有多大的收穫。傳統、老派又真實的劇情,三位組長和研究員都是籌備初期就加入的員工,大部份都是國內一流大學畢業的碩博士和大學生,忽然館長找來了一位空降的籌備處長,是由國外延攬而來的人材,曾經在國外的博物館有不少的經歷。

一回來就和本土的土法鍊鋼做法格格不入,所以他以他的經驗來一一修正整個衝突點,結果出現了一些老掉牙的火花,但隨著成果的展現,大家漸漸了解處長的用心,只是在壓力的壓迫之下,難免累積了不少壓力,在聚會的時候痛罵處長似乎成為一種舒壓的管道,不完美但可接受,逐步往好方向進展的結局。

只是林組長忽然跳出來攪局-投靠敵營,變成處長先生的完美部下,不再參與他們的射飛鏢和小人插針大會,盡忠職守的工作道德?卻被團體組織視為求功好利。

林組長突然變成了惡人之首,處長也轉變為專業、只是為了做好工作而要求大家的凡人,林組長成功的吸收了眾人的炮火,無視於火網的猛烈且勇往直前。

當然昨天的事件的確嚇壞了大家,他們回想起來處長的確是專業公正的,並沒有私心,他認真的要求別人,但更要求自己,他對事不對人,信任大家的能力而給予適當的工作量,不過再加上一些些挑戰,博物館的進度表如同小朋友蓋模型的雀躍,變成了一種勳章和自信,大家沉默了一段時間,歡喜的聚會變得不一樣,真是令人洩氣,我在想,這也是死者為大的一種表現嗎?

某位善良的同事為了轉換氣氛,再次玩起他們擅長的遊戲,他拿出了林組長的照片和飛鏢,當然我這只是個比喻而已,林組長突然變成安慰大家悲傷情緒的歡樂果。

  「小林真是個活寶,竟然會想出吸管冰的創意。」

  「妳是說他把吸管的二端塞住,將飲用水倒入之後,拿到冰箱去冷凍。」

  「冰箱不是本來就有製冰盒嗎?」

  「是啊,不過該說他有創意嗎?他覺得吸管冰棒可以拿來攪拌,不會像冰塊一樣馬上就溶掉,飲料也不會一下就變得太冰,而對胃腸不好。」

  「我覺得他只是在滿足自己的喜好而已,如果是我,就覺得冰塊比較好。」

  「對了,李組長,昨天你們在處長辦公室也有用對吧。」

  「你是說我們喝紅茶的時候嗎?」

  「對啊。」

  「是的,林組長突然好像在獻寶一樣,說要拿來讓大家試看看。」

  「在緊張的週會議之後?」

  「也許就是緊張之後想要放鬆一下對吧。」

「那喝起來如何?」

「沒想到意外的好喝?我記得明明是純紅茶,怎麼突然變成檸檬紅茶了?」

「是嗎?我倒是覺得好酸,明明說好是冰塊的,害我的肚子不舒服了半天。」

「哈哈哈,其實我動了手腳。」

「手腳?」

「是啊,我那天看到他又在做吸管冰棒,他離開之後,我就把裡面換成檸檬汁了。」

「媽的,你怎麼捉弄到我了。」

「呵,我怎麼知道,我本來只是要捉弄他而已,怎會知道他拿出來給大家分享?」

「那還真是謝謝你哦。不過……妳沒問題吧。」

「我很好啊,哪會有什麼問題啊。我跟他又不熟。」聽到她說的話,我發揮想像力,猜測這位女職員和林組長可能有些關係,只是林組長不知為何,忽然陣前倒戈,他們的關係也出現了變化。

「不過我實在搞不懂他怎麼會變這麼多?」

「是啊,原本是我們的忠實會員的他,突然變成處長的跟屁蟲,連處長早上補眠怕被打擾的時候,他都自告奮勇說要幫忙裝門栓,後來門栓沒用了,還去買了“休息中”的牌子。」

「對啊,之前梅雨季一直下雨,處長一直開除溼機所以使用過度壞掉了,他都自願要幫忙拿去修呢!」

「我靠,還有這種事啊。」

「不過惡人果然有惡報,聽說他最近倒楣到家,腳常常受傷,前幾天放假打籃球時,翻腳刀了。」

「難怪那天他走路一跛一跛的。」

「是啊,他一直在轉腳踝,想要減輕症狀,我還好心提醒他剛受傷時不要轉動瘀血部位比較好,但他好像不聽,就連那天進出處長辦公室時,他都轉了幾次腳踝。」

「沒想到他連個性都變了,變得這麼乖張?」

「是啊,現在見面都像陌生人一樣,跟他打招呼也不理人。」

沒多久,會議結束了,看來都是平凡的工作感想發表。

 

隔天,六月十日,星期一這天,一下子就過了,這麼說便可以知道我們沒有大收穫,倒是跟著林組長的弟兄,每天都帶了不少疑犯家的垃圾回來,連組長去鞋店當場請店員幫忙丟掉的鞋子,也被他拿來了。

星期二一早,是小夏的排休日,有工作狂的他竟然還跑來分局,他打算花費一天的時間重新檢視這個事件的細節,包含花半天檢查疑犯家的垃圾。實在枉費他娃娃臉的稚嫩臉蛋,因此才會還孤身一人。

傍晚時分,我才剛吃完飯,他就拿了一些垃圾過來,跟我說明他的發現,當時組長請鞋店店員幫忙處理掉,而被弟兄帶回來的臭鞋子內,鞋墊裡被挖空了一個空間。此外他還晃了晃他手上其它的小垃圾。

「所以你的意思是,他把這些小東西組起來,放在鞋子內當機關嗎?」

「沒錯。」

「鞋子挖空的確很奇怪,但你怎麼知道他放的是這些東西?這只是你在一廂情願,亂湊數、湊答案罷了。」

「但也不能否定我這種可能性吧!」

「好吧,先說說你拿過來的東西,可以組成什麼?」

「是電磁鐵,靈感是來自於那天去你棋友家時,那位喇叭鎖教師的說明,和當時我們的討論。」

「是磁鐵那段是吧,然後呢,你要怎麼證明?」

「我打算重看當時的影片,學長你說過,你有覺得他扭到腳,但前後走路姿勢不同的印象對吧,而且那天在咖啡店裡,他的同事說他不聽勸告,一直有轉腳踝的動作對吧。我想我們或許還忽略了一些他的小動作。」

沒想到事後證明,這是個大發現,我只能說如果辦案像是產線一樣趕產量,腦袋有時會放不開,但有時如果能夠輕鬆的發想,能夠有另一面的發現。看影片之後,果然有所發現,結果我們把這些小東西和查到的物品,列入弟兄去各個商店訪查的列表之中。

 

今天,六月十五日,星期六。

 

回到今天。

說來真巧,小夏竟然不免俗的,又在我下完第二盤棋的空檔打電話來打擾我,看來跟老先生有緣的不是我,而是他。我們對於門被鎖上的巧門有了大概的想像,但門在救火時卻沒上鎖這點還沒解答,如果解不開這一點,那我們目前的一切推想,可能只是自我滿足、毫無用處。

和小夏短暫的交流之後,我掛了電話,準備與爾溫老先生進行今日的最後一盤棋。爾溫老先生仍舊氣定神閒的佈局和推進,我則是一步步的敗退,可賀的是,不少痛擊我的戰略,也同樣順勢的往我的腦中灌頂,使我功力大增,今天他以一記釣魚馬使我的“將”動彈不得。

  「畢警官,你釣過魚嗎?」真意外,他今天竟然會跟我聊私人的事,而且用了一招釣魚馬後,問我這個問題,難道是有嘲笑之意。

  「很少,除非有人約我,不然我不會主動去釣魚的。」釣魚不就是一直看著浮標隨著水而上、下浮動嗎?等一下,浮標…。

 

  隔日,六月十六日,星期日。

 

  天氣依舊炎熱。我帶著小夏和二名部下回到了辦公室,辦公室另有六人看著我們進來,但他們只是靜靜地看著我們,我們也不遑多讓,完全不想理會他們。

我們討論了一會兒案件的進程,突然小夏提議要喝冰咖啡,大家似乎都沒有反對,於是小夏去拿冰塊,而一名部下利用辦公室裡的開飲機,泡了四杯沖泡式即溶咖啡。

  小夏回到了辦公室,他拿了四條像是吸管的東西進來,他自得其樂的將吸管冰棒放入四個杯子中,我們喝完咖啡之後,小夏帶著另二位部下,準備開門離開辦公室,他們三人離開之後,我關上門。

  我回頭望向辦公室裡的六人,手指指著木門的下門栓,請大家注意看,便敲了二下門。過了約十秒之後,原本在橫向溝槽內的栓頭,好像被什麼力量推動一樣,被隔空轉動推到了橫向和縱向溝槽的十字路口,因為地心引力的原因,栓棒理所當然的往下掉,但整個栓棒並沒有直接掉到地上的洞內。

  我領著大家向前去看,是冰塊,一塊冰塊塞在洞內,五個人無不瞪大了眼,只有一個人除外,這個人果然就是我和小夏所猜測的那個他,他的眼神很淡定,無法看出是自信滿滿,而輕視我們的無知和錯誤,還是自知法網恢恢難有遺漏,看到我們的推測,已知法網難逃?

  「警官大人,難道你們是在模擬當時的情況嗎?」女職員終於耐不住好奇心地問了。另外五人分別是三位展區組長、日班警衛和一位男職員。

  「是的,所以大家先想像這間庫房便是隔壁的處長辦公室,這個冰塊是剛剛我部下在處理吸管冰棒時,趁機放入的,值得注意的是,圓柱型冰塊的圓形直徑,約比地洞的直徑小,剛好跟吸管孔的直徑相同,當然圓柱冰塊的高度也是經過有心人士設計的。」

這個時候,我突然想到小夏欠我的十塊錢還沒還我,所以我又打開門,跟小夏重提了一次,再關上門,而冰的作用即在於此,有冰在的時候,即使再開一、二次門,門還不會被關上。

「請大家再等個五到十分鐘之後,等冰溶到一個程度,栓棒就會落入洞內。」

  不知是我警察的威嚴,還是他們學者的求知慾,大家都能靜靜的等待,一直等到栓棒真的落入洞內。

  「所以處長在煙霧瀰漫之下視線不良,不知道許久已無使用,自己也沒有關的門栓被鎖上,才無法打開門,何況他應該吸了不少濃湮而嗆的受不了。不過大家一定懷疑,那兇手是怎麼打開門的呢?我們把時間跳到救火的時間點。」

  我敲了二下門,通知小夏已經可以進行下一個階段了。於是他們開始灑水,等到水的量到了一個程度,灌滿了地上的洞之後,栓棒竟然又很神奇地升了起來。我又敲了二下門,通知小夏他們不需再加水了。

  「就如同大家所看到的,是水,加入水之後,洞裡原本就放了一個遇到水會產生浮力的東西,此時就會上浮,甚至把栓棒推起,門又可以自由的開啟。而栓棒的重量,和浮力所需的體積,都經過測試和計算。」

  「原來如此,都只是簡單的物理應用。」

  「是的,至此,最後的疑問便是大家一開始看到的,栓棒是如何憑空轉動的?所以我現在示範一下是如何辦到的。」

  我把門打了個半開,拿出了一個金屬棒,棒子一邊被塗成藍色,另一邊是紅色,這好像是不成文規定,因為這是一塊磁鐵。我把磁鐵放到木門下門栓的門外對應位置,栓棒的栓頭很給面子的轉動了,但這不過是一個理所當然的定律罷了。利用磁吸力和相斥力,將栓把轉到了可以活動的缺口,栓子的確向下掉了一些,但因為冰堵住了洞口,所以栓還進不了洞裡,但過個幾分鐘,冰溶掉之後,栓棒就會掉進洞了,而把門關上。

  「難道這個栓頭早就被改成磁鐵了?可是兇手在眾目睽睽之下,要如何拿出磁鐵呢?總不能像你剛剛那樣做吧。」第三展區的李組長眉頭一皺,感到事情並不單純地說。

  於是,我走到了電視旁,打開電視電源,我將走廊的監視畫面早已設定好,正好是他們三位組長離開辦公室時的畫面,我比了林組長舊鞋的位置,請大家注意看,他的腳在門邊左右晃了晃,他腳的位置,對應到門內的那一邊,恰好就是加裝門栓的位置。

  「原來如此,磁鐵放在鞋內對吧,原來他不是在舒緩他腳踝的扭傷嗎?」

  「答對了,不過不是磁鐵,而是電磁鐵,總不能隨時靠近門,栓頭都在那邊轉吧,所以他是用有開關的電磁鐵。」就在我說明的時候,小夏很配合的拿出了組長的舊鞋和電磁鐵零件。

  「他把開關放在大姆腳指的下方,平時為了怕按到,所以都要抬起大姆腳指,走路不免就會看起來怪怪的,只好自稱扭傷了。」小夏用左手的食指和姆指量測了電磁鐵零件組合起來的長度,然後放到被挖空的舊鞋旁比對給大家觀看,之後就按下了開關,果然門栓的栓頭被隔空轉動了。

  「這個是電池,體積小,所以容量不大。而動手腳的人,為了順利發揮足夠磁力,設定了極強的瞬間電流,可以瞬間產生大的磁性,所以這個電磁效用並不長,並不是長時性的,失敗一次,就得再換一個新的了。簡單的說,每個電池只有一次機會。」

  「你說這些要做什麼,難道你是暗示林組長是兇手嗎?怎麼可能?」李組長果然是一條硬漢,就算現在和林組長私下已經沒什麼交集,依然基於同事的道義而保護他嗎?

  林組長,你在做什麼,還不趕快承認嗎?我等了他約十秒,他仍然是那副木然的撲克臉,就像無法讓對手猜透想法的王牌投手一般。看來我只好下狠招了。

  「兇手?我已經避免提到這個名詞了,沒想到你自己說出來了。其實我懷疑你們六人都是兇手。」

  「什麼。」大家一臉驚訝,但林組長果然變臉了。

  「其實你認為是我一個人做的吧。有什麼證據嗎?」他的臉上露出了微笑。在我看來,那不是在硬撐,倒像是為了滿足他學者的好奇心而已,只想知道我們知道了多少,他敗在何處?

  「剛剛你的舊鞋就不用說了,那是你的沒錯吧,為何挖空呢?其空間還跟你分批丟棄的電磁鐵零件組起來的大小差不多。再者,你為何要假裝腳扭傷?另外下門栓也是你裝的吧,那個地上小洞也是你鑽出來的吧,你要解釋一下,為何裡面會有遇到水會浮起來的東西,為免太巧也太不搭了吧。」

  「哈哈,一切都只是巧合,看來你們沒有直接證據吧,你說的栓頭和洞內之物都是事後有人換上去的吧。」他在科學論證?

  「不過你們有二十四小時的二班警衛在走廊轉角那邊吧,一般人可不是能隨便過來的。而且有一件你沒有發現的事,或者你可能發現,但忽略了它的影響力。」

  「哦,是什麼?」

  「你的吸管冰棒裡面原本是裝水,但被人換成檸檬汁了,我們請人查了栓棒的底部,那是不銹鋼材質,確實有被檸檬酸作用過的現象。」

  「這……哈哈哈,原來如此,沒錯,你們的猜測都是對的,是我一個人動的手腳。」他滿足了,一來一往的攻防使他的論證精神感到滿意了,他本來就不打算抵死不認,只是想找適合的點,他可不想在我們胡亂搜查的結論之下,就束手就擒,也許他覺得這樣就枉費他的精心策畫。

此外,雖然他開始計劃事件之後,就刻意避開以前的好友和女友,但這反而顯示他相當重視友情,最後他因為前女友的惡作劇而小小露出破綻,也許一切就是命運安排,他的想法真的是我想的這樣嗎?

  我當時刻意說出懷疑在場的所有六個人,便是看準他會為了保謢朋友而坦承自己的犯行。

老實說,我們的直接證據的確不足,裝置門栓是一年多前的事了,吸管冰棒他去年夏天同樣有使用,因為打籃球,也不乏扭傷腳的情形,身為一個物理系畢業生,有個電磁鐵也不算什麼。

時間已久使得弟兄們的商店訪查,幾乎沒有收獲,這也顯示出他的耐性和計畫深遠。而我的口袋中雖然有個補強用的間接證物,但得到的方式不怎麼光采,證據力也不足,所以在他已然承認之下,我也不便拿出來。

事發當天的搜身,便是希望他把身上的可疑物品藏在休息室內,在雜七雜八的眾多物品之中,我們果然找到了可能和此案有關的一個短截吸管,上面有他的指紋。吸管的長度很剛好的,是浮標上的地洞深度。我們又在湊答案是吧,沒錯,這也只能是間接證物,很巧合的證物罷了。

另外他自白指出,他設計的起火點是除溼機,在維修完成之後,他更換了某個電子元件,可以造成類似定時過熱引燃的作用,雖然梅雨停了,但他在處長的同意之下,貼心的幫處長開了除溼機,以徹底去除溼氣。這無疑是對小夏一開始疑神疑鬼的懷疑打槍,我們沒有直接告知消防局這個訊息,但他們最後的起火報告顯示出他們在這方面的確比我們專業多了。

象棋上的殺招,棋士們都會覺得平凡而常見,而真正的高手,是把這些每本象棋書都有記載的內容組合起來,讓人摸不著頭緒。象棋畢竟是娛樂,不會有什麼傷害,但把物理現象拿來做壞事,卻是可以傷人且不值得原諒的。

他本性上是個好人,是什麼原因使他做出這種罪惡之事呢?在他的自白之中,我們知道了答案,原來是他們二人的上一代,在大時代的環境中,所產生的悲劇仇恨,但真正讓他產生動力的,是他在某間咖啡店裡,無意中看到的一本禁書。

「哪間咖啡店?」

「就是我以前常跟同事去聊天放鬆的那間店?」

「那間店的確有讓人放鬆的魔力,但是什麼書呢?」

「原來你去過啊,這麼細心,難怪你可以找出這麼多東西,可是是什麼書我不能說,我言盡於此。」

 

凌晨一點半,躺在床上的我,終於可以放鬆,放下自己的偽裝,不需再角色投射。只有在睡前,我才能找回自我,人生如戲,演什麼像什麼,看似笨拙的人比較容易得到別人的信任,易於掩飾習性。例如,看似不知自己是大嘴巴的人。

 

最後,透過了一些關係,我得知了老頭子的身份,哦,不,該稱呼他是老先生才是,他的那個棋局,不知是真的在暗示案件中的蹊翹?還是只為感嘆自己被強迫留白的後段人生,曾經闖盪過大半個地球的人,現在在四個護衛的保護之下,被關在看似自由的九個點裡“關廁所”。

 

儘管不是必要的調查內容,但基於警員的預防職責和好奇心驅使之下,我打算去一探究竟。前往“隱身咖啡店”的路上,我細細回味這一、二個星期的過程,我發現了一些巧合,和爾溫老先生有關的巧合,他棋局的殺招讓我得到靈感的巧合,難道真是我想的那樣。

咖啡店老闆一見我進入,同樣熱情的打招呼。「您好,客人您是第二次來吧,這次也是點拿鐵嗎?」

我一見吧台沒有其他人,直白的跟他說,「我要點二樣東西,一樣是林組長看過的那本禁書,第二樣是你那個牆後,刻意隱藏的冰箱裡,偷跑進來的東西。」

「……這位客人很抱歉,看來你是林組長的朋友,我不曉得他跟您說了什麼,但我這裡沒有這些東西。」

我拿出了警員證,和這間店的電費帳單影本,「冰箱裡的東西,我是從同事那裡探聽到的,這個電費帳單對於這個小道消息很有說服力。」

「好吧,還請長官高抬貴手,我馬上拿出這二樣東西。」

「放心,冰箱裡的東西我只要一杯就夠了,而且我會付費的。老闆你耐心點,聽說再過二、三年就會開放了。」

「是的,請稍等,但我先說清楚,那本書是其他顧客看完之後擺在我這裡的,並非我買的。還有,您該不會以為林組長會做出那種事是因為那本書吧,那只是書名的誇張宣傳手法吧,我也看過內容,我倒覺得是部熱血勵志的故事書啊。」

「沒關係,就請您先借我看看,我自有判斷。」

雖然一開始的氣氛有些不好,但我後來還是輕鬆地跟老闆天南地北地聊了不少,悠閒地喝完了一杯之後,我原本準備掏錢,要付老闆堅持的優待價之後,便帶著書離開了。

「老闆,先等一下。不好意思可能擔誤一下你的下班時間,麻煩再加二杯紅酒吧,等會應該有朋友會進來找我。」我跟老闆提出了要求,他一臉疑惑的望著我,臨時加酒有些突然,應該二字聽來也有些不肯定。離打烊時間只剩二分鐘,其他客人早已散場,終於是主角現身的時刻了嗎?

大約五分鐘之後,我預期的人進來了,我背對著店門口,眼睛直視著我放在桌上的手錶錶帶,上面清晰的印著我預想中的可能臉孔。

六分鐘之前,他曾經路過咖啡店前一次,實際上在三個小時之前,我發覺到他在跟縱我。或許這麼說有些用法錯誤,巧合的是,這裡面的某些技巧,便是他教我的,他現在是為了測試我的功力,故意讓我發現;或是青已勝於藍了呢?我不能確定,不過應是前者居多吧!

「您好,你朋友已經在裡面等候了。」老闆客氣地跟他說明,其實這五分鐘之內,老闆不自覺的看了三次手錶。

人在著急時間流逝時,就算大概知道現在的時刻,仍然會不自覺的重複看手錶。看來老闆趕著下班回家去陪家人、老婆和小孩吧,我得長話短說才行。

對方一坐下,便拿出了隨身聽,按下了按鈕,喇叭忠實的播放出磁帶上儲存的音樂資料,這是為了怕老闆無聊,刻意播給老闆聽的,但老實說,這只是他的習慣動作,因為店裡也正播放著舒適的鄉村爵士樂?

然後在提到某些重要事項時,我們會改用某種特別的溝通方式,所以比較秏費時間。

「不錯嘛,我之前教你的東西你都還記得,看來我教得不錯。」

「不對吧,是我資質好。開門見山的說吧,你當時突然消失,現在突然出現在這案件之中,應該不是巧合吧。」

「不是嗎?呵,你說的沒錯,之前我是去英國打工渡假了一陣子,而這次也是執行任務,看來你在現場就已經認出我了吧。」打工渡假嗎?這個替代用語倒是滿貼切的,看來是簡單任務嗎?

「不能百分百的確定,但有發現到一些你的個人特徵動作,所以有此猜想,就算容貌改變了,但有些自然反應動作卻很難避免……那麼他確定是被冤枉的吧。」

「不是他下手的,雖然他曾經想過,也做了那些機關,但最終仍然只下手到一半就打住了。」

「不是他的話,那就是你吧,而且你還料準他知道你當天會動手後,便會裝模作樣的假裝啟動了機關,演足戲來幫你頂罪嗎?你的手段依舊如此高明啊!」

「不高明的話,當初怎麼能吸收你當我的下線呢?所以你發現了哪些破綻呢?」

「不說那些模稜兩可的懷疑推論,我最有把握的關鍵是,他如何把冰柱放入洞裡?依門板和地面的距離,根本不夠他在關起門時放冰柱。他在房間內時,門都是關的,他從門外開門要進入時,也沒有動手,我從監視畫面確認過了。」

「不得不佩服我當時的眼光,你甚至比我料想的還要優秀,也多謝你把戲演足了,明知有瑕疵,還解說的頭頭是道,掩飾過去。另外等到大眾淡忘這個事件之後,他就能因為罪證不足而獲得自由。」

「不然能怎麼辦?你是替高層做事的,要我搓破你的虛假嗎?還有既然你已經不是我的上線了,而且我的年紀也比你大些,你可不要一副還是我長官的態度啊。」

「不,這可難說了,上頭要我成立一個特別調查小組,我打算再次召集你。」

「不行,我可以這樣說嗎?我還有機會這樣說嗎?」

「不行也得行,基本上你警察的身份仍然存在,只是名目上會用借調的方式來借用你,畢竟長期來看,我們在警方裡仍然需要眼線。剛剛倒是忘了問,你之前有提到我會有不自覺的反射動作,哪是什麼?」

「不能說,這是專業機密,我也得防防你才行,誰曉得哪天我會不會成斷線風箏?倒是我想知道,這次你們讓處長無法打開門的真正手法?」

「不說就算了。所以我也不能跟你說無法打開門的手法,因為那也是我的專業機密,總之,謝謝你幫我們檢驗了他的機關的可行性。」

「不對吧,不是他的機關,而是你們教他的機關吧。」

「不好意思哦,那不就是我的錯嗎?所以你打算彈我耳朵或額頭當作處罰嗎?」

他短暫露出了我許久不見的嘻皮笑臉、欠揍表情之後,繼續說。

「不開玩笑了,說回正經事,在你加入特別調查小組之前,我們會要求警方指派你支援一個輕鬆的護衛任務,有位外國友人要來私下密遊台灣、拜訪友人,這任務並沒有什麼危險性,只是他的身份特別,我們最近人力不足,所以才麻煩你。」聽到一半,我早已皺起眉頭,他完全不顧我的感受,不待我把他先前的話消化完,繼續說著。

「不要一臉無辜表情,這可是好差事啊,還有這本介紹紅酒的書先拿去看一下,是我們的外國友人為了個人興趣所寫的。你雖然喝不太起高價紅酒,但至少有喝過一些,而且這家咖啡店剛好也有,這也是這次找你的部份原因,就麻煩你好好招待他了。」

「不會吧,所以真的沒有危險性?他只是單純來台晃晃?我只需陪他逛逛街、喝喝酒便行?」

「不用擔心,過些日子我再跟你聯絡,今天先這樣吧。按慣例我先離開,你十五分鐘之後再走。」

總共超時了四十三分鐘,雖然老闆客氣地說沒關係,但他那需要早睡的小寶寶大概又一晚沒見到爸爸,仍不免讓我心中產生愧疚。

 

禁書的書名是“犯罪教科書”,裡面的內容是部愛國勵志故事,正如老闆所說的,和書名完全不相干,倒是跟老先生的遭遇,在精神上有其相關性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夏先生的筆記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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